金 命

文 ／陈希祥

要过付老太太的90大寿了。

按照惯例，三天前，兄弟姐妹们就都依然第一的向老人的娘家两位老弟发出了邀请！

儿孙多了，做起啥来就是方便，打酒的，买烟的，备菜的……没咋些，一个八桌的寿宴，就给整治了个丰丰盛盛，满满当当。

在一阵高低混合、老幼齐乐的“祝您生日快乐”旋律声中，90岁的付老太婆就被扶上了高堂正中的至尊位置。

说来也够呛！就当场儿看来，咋么着，这付老太婆都是一个福大命大的金命厚福之人，可有谁知，就在每一次的寿宴喜庆中，付老太却又总是厉声严苛地呵斥着所有的子孙们，起码一条，就是每人最多不能喝过9个酒，甚至包括了在于家外的一些酒席宴请场面……为此，就常常会有亲朋或孙辈们急眼儿强辩说：“能至于这么抠吗？都啥时代了，社会这么好，生活水平这么富裕，多喝一瓶两瓶酒水儿算个啥的？”

“乾坤紫气，九为至尊！我们百姓，要懂惜福，所以不能喝过9个酒！”付老太太低声慢语，凭了她的尊严，凭了她的威仪，更凭了她一如既往的疼儿爱女的威信和资历，所以说，虽然每次都有几个孙子有些忍耐不住甚至小有不悦，但归根结底，又都万般无奈的收缰刹车，悻悻而惜。

又是一阵热闹的祝酒和说辞！付老太的两兄弟说话了：“眼见着老姐姐能有如此大的福分，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！今儿个，我要特意送上一份礼，这份薄礼，可是我们精心走访挑选，最后选定了咱这一方颇有名气的书法大家‘杨一咖’的真书拓样，然后由着我家后人女孩巧手们的集体用功，才得来的一幅‘特殊礼品’啊”。

也显苍老、迟缓的兄弟俩说着，合手就把一幅用“心”刺绣缀连起来的“寿”绣品给展开、托举、呈送了上来。

大家好一番激动！几个活跃的孙子、重孙已经打亮了尖尖的口哨，咿啊、呀啊的狂呼尖叫了起来。

付老太的几个儿子赶紧上前，千恩万谢地接收着老舅的“殊礼”，一边又向老妈的面前呈上，虔诚的祝福毕恭毕敬，深情盛意。

礼祝的歌声再次响起，孙辈、重孙辈的，那些个张狂，那些个捣蛋……付老太太看在眼里，把笑噙在嘴里……

磕头施礼……打躬作揖……礼数是付家的更是老舅家的！几十年沿袭下来，付老太清清楚楚，传统乡贤，痴念承袭：“老付啊……可惜您……今儿个……我真老了……许多事……您知道的……”付老太默默地念叨着，吩咐最最信赖的大重孙子：“去，把我那箱子抬过来！”

大重孙等懵懵懂懂，倒是很听话的速速给抬来了那箱子。

大家的目光都十分惊奇，一齐懵懂惊悸地看了过去。

付老太有条不紊地打开箱子，熟练有序的拿出一本本撕历、台历来：“大儿子的，辛卯十一月初九的生日，卯时一刻三分，金命……二儿子的，癸巳八月初九的生日，辰时两刻，金命……三媳妇的，戊戌九月十二，生辰时分娘家说得不准，大致下午上工时分…………大重孙子，这个真好，一九九九，农历己卯，又是九月二十八！我这重孙也是一个金命人啊……，老三千金……老五乙酉……老八又是金命……咱们付家，多金命啊……”

所有的孙男嫡女、来客嘉宾，个个震惊，大家谁都不敢相信，她能记得如此分明，也真难得，亦能搜集、标注得不差分毫……

“还有，这两张……”付老太迟缓了一下，拿出两张手抄的密密麻麻、纸质很差的灰麻纸片儿年历，用食指指点着那个红色的大圈点，有些心酸的哽咽了一下：“他本不应该早走的，就是由于酒……唉，四十三年过去，人生，不该坏在酒上呀！是我儿孙的，决不能多过9个酒啊……”

两个老兄弟凑上前去……

几个儿孙们凑上前去，都惊骇着，也哽咽着：“我们记下了……”

付老太明显的动情了：“人啊，自始至终……金木水火土，德要配位……知命惜命……人生最贵，惜福……做人……”

一抹泪珠儿似有似无，倒似真的遮蔽了，付老太太的那双眼睛……

作者简介：

陈希祥，男，汉族，甘肃省环县人，大专文化，中共党员。1984年开始新闻、文学创作，先后在《中国人口报》、《中国人口文化》、《甘肃日报》、《甘肃农民报》、《陇东报》、《北斗》、新华网等报刊、杂志、网络发表散文、小说、诗歌、民俗文化研究等稿件三千余，百余件作品入编各类书刊。参与过《奋进中的环县》《环县文史》《东老爷山志》等书的编写工作；出版有《影神》、《异彩纷呈说环县》、《与诗同行》、《细雨沁心》等个人作品4部，成稿电影文学剧本3部，微电影《哑井》已网播；因工作与写作获各类奖项80多次。现为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、甘肃省延安精神研究会庆阳分会会员、庆阳市历史学会会员、庆阳市南梁革命历史文化研究会理事；政协环县第六、七、八、九届委员会委员。